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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｜靳亚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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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比。吉。原筮元。永贞无咎。不宁方来，后夫凶。】

原筮元不宁方来后夫凶，为记事之辞。吉永贞无咎，为断占之辞。

比，卦名。

原筮，原有之占筮。元下当有亨字。《左传》昭公七年引作“元亨”，可证。

陈鼓应先生不认可“元”下有“亨”，他认为《萃》卦亦有“元永贞”，“元”下亦无“亨”字；帛书本两卦均作“元永贞”，同样无“亨”字。疑“元”训为善。“元永贞”犹利永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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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王堆汉墓出土帛书《周易》二三上

元，大也。

亨即享字，祭也。

永贞，占问长期之吉凶。

宁，安也。

方犹邦也，指周边小国。

不宁方即好为乱之邦也。

后夫，后至之人。

卦辞言：筮遇此卦则吉。原有之占筮是：可举行大享之祭；占问长期之吉凶则无咎；不安之国来朝，后至之人有凶祸。

“不宁方来，后夫凶”，疑是古代故事。《国语·鲁语》：“昔禹致群神于会稽之山，防风氏后至，禹杀而戮之。”是其类也。

初六｜有孚。比之无咎。有孚盈缶，终来有它，吉。

有孚比之有孚盈缶，为说事之辞。无咎终来有它吉，为断占之辞。

有孚之孚，即俘虏之俘。

李零先生认为，“有孚”表示占卜应验，指不出所料，果然如此。

比，辅也。

有孚盈缶之孚，指俘掠之物品。

盈，充满。

陈鼓应先生认为“盈”与“倾”通，倾覆，引《老子·二章》“高下相倾”为证。

缶，陶器，如瓦盆瓦罐之类。

来，语助词。

它，古语称意外之患为它。

《说文》：“它，虫也。从虫而长，象冤曲垂尾形。上古草居患它，故相问无它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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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字演变

爻辞言：筮遇此爻，出征将得俘虏；臣辅其君则无咎；物品充满缶中；最后有意外之患亦吉。

于省吾先生说：“来疑未字之讹，古文来未二字形近。终未有它，故言吉也。”《象传》曰：“有它吉也。”可见，《象传》作者所据本作“来”。

李零先生认为：“有孚盈缶，终来有它”之“有孚”，是说真能做到。做到什么? 就是把缶装满。缶是打水的罐子，郑玄说是“汲器也”。打水，当然要把罐子装满，装满水再提上来。但有时会出意外，水已经提到井口，又翻了下去，让人抱恨不已。比如下《井》卦的卦辞就是讲这种情况，“迄至亦未鱊(矞) 井，羸其瓶，凶”。这个结果很不好。但有意思的是，这里说，团结，一定要把工作做到家，就像打水，一定要把水打满，即使后来有意外，也很值得。

六二｜比之自内，贞吉。

比之自内，为说事之辞。贞吉，为断占之辞。

“比之自内”，臣在朝内辅其君。

贞，占问。

臣在朝内辅其君，筮遇此爻则吉。

六三｜比之匪人。

比之匪人，为说事之辞。

匪，为非。《否》卦卦辞也有这个词，两处都读“非人”。“匪人”旧注有两种解释，一种是非亲非故之人，如王弼注 (《比》卦)：“所与比者皆非己亲，故曰比之匪人。”一种是弑君弑父之人，如虞翻注(《否》卦)：“以臣弑其君，以子弑其父，故云匪人。”前者是外人，后者是坏人。

《释文》引王肃本句末有凶字，但上博本、马王堆本均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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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王堆汉墓出土帛书《周易》二三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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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马王堆帛书〈周易〉释文校注》第62页

爻辞言：所辅佐之君不贤。此自是凶。

六四｜外比之，贞吉。

外比之，为说事之辞。贞吉，为断占之辞。

“外比之”，臣在朝外辅其君，如大将出征，大臣出使等是。

贞，占问。

爻辞言：臣在朝外辅其君，占筮遇此爻则吉。

九五｜显比，王用三驱，失前禽，邑人不诫，吉。

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，为记事之辞。

显，光明。

显比，臣以光明之道辅佐其君。

王用三驱，是说王使用“三驱”田猎法。“三驱”，是说设围三面，前开一面，入围者射而取之，前逃者听其自去，故下句云“失前禽”。

“失”同“佚”，谓放纵、放走。“前”谓从前面逃走。

“邑人”，指九五之“王”出狩行猎的属邑之人，即属下。

“诫”同“戒备”之“戒”，帛书即作“戒”，谓有所戒备以拦截前逃之猎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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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马王堆帛书〈周易〉释文校注》第31页

高亨先生和李零先生认为：诫读为骇，指击鼓呐喊，阻吓野兽，驱赶野兽。不骇谓不惊走鸟兽。如《周礼·夏官·大司马》“鼓三戒”，《释文》：“本亦作骇”， 就是这种用法。

爻辞言：臣以光明之道辅佐其君。王用“三驱之法”狩猎，属下人不去警戒拦截，吉。

楼宇烈校释《周易注校释》中注释“三驱之礼”，是古代一种狩猎的礼制，指打猎时三次驱赶禽兽，看其向背，然后射之。左传桓公四年注：“王者习兵于蒐狩，驱禽而射之，三则已，法军礼也。夫前禽者，在前者，不逆而射之；旁去又不射；唯背走者顺而射之。不中则已，是皆所以失之。用兵之法亦如之：降者不杀，奔者不御，皆为敌不敌己，加以仁恩养威之道。”本人认为亦通。

高亨先生认为：此似古代故事，有某王行猎，三度驱车逐在前之禽，而终失之。王以为禽被邑人惊走，大怒，欲杀之。某臣以光明之道事君，判定邑人不曾惊走此禽。邑人因而免祸，故曰吉。

上六：比之无首，凶。

比之无首，为说事之辞。凶，为断占之辞。

上博本，马王堆本，双古堆本，汉石经本皆无“之”字。“之”是后人所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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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马王堆帛书〈周易〉释文校注》第31页

“比之无首”，臣辅其君被杀而头落地，是凶矣。高亨先生说，似龙逄、比干等一类故事。

李零先生认为，《易经》以最上一爻为“首”，最下一爻为“尾”。此卦九五与六二应，九五为尊，一阳领四阴，属于吉，但上六是阴爻，阴乘阳，属于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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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考书籍:高亨《周易古经今注》（清华大学出版社）、《周易大传今注》（齐鲁书社），杨天才《周易》（中华书局）译注，陈鼓应、赵建伟《周易今注今译》（中华书局），李零《死生有命富贵在天〈周易〉的自然哲学》（三联书店），于豪亮《马王堆帛书〈周易〉释文校注》（上海古籍出版社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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